“那就定黑色吧。”蒋毅说,“提前几年定要实惠些,我等两天就去找找渠道。”
“不行!”
气急败坏的一声,少年立马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里藏着无人所知的哀伤,深深埋进了少女颈窝里。
汐汐,我要怎么做?,如何补偿?
二十岁的闻汐在酒吧被人欺负了,选择冷脸相待,毫不畏惧。
那更早的你呢?汐汐。
十几岁的你是怎样的?无父无母,是怎样过来啊?
是经过多少次的恐惧和无人求助才变成今天这样强做冷静。
而我要如何做,才能温暖你过去的那些年。
*****
闻汐大三的上半学期,在最后一堂考试中安然度过。
回寝室时两个舍友已经在兴奋得收拾行李,温恬恬过来抱她:“汐汐,来年见了!”
闻汐笑着回抱住她,乐瑜又凑了上来,三人抱成一团。
闻汐问:“你们两都是中午的车?”
“嗯,你是晚上的火车对吗?”乐瑜挤眉弄眼,“蒋毅估计要捶胸顿足了,要分开一个多月。”
她问:“他会送你吧?”
闻汐点头,看他两收拾行李,自己也象征性地收了收,心思却有些恍惚。
他当然会送,可是她却骗了他。
傍晚到京都西站的时候,恰逢赶车高峰,人流穿梭,安保在进站口拦住大部分人,拿着喇叭吼只有坐火车的人才能往里进。
顿时,本想送行到候车厅的家人开始怨声载道。
这之间,某个长身鹤立的少年推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拉着个女孩子的手往候进站口走,很是惹人注目。
闻汐静静跟在他开辟出来的狭窄小道上,手被他牵着,温暖的触感传来,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她撒谎了,一瞬间的念头,却要用一个谎去圆一个谎。
月初,少年陪她自习时,随口问她是不是要回江市过年,要不晚几天再回去,在京都逛逛什么的。
闻汐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有些怔忡,仿佛心头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却在开口那瞬患得患失。
她怕,怕他知道她的过去,就像是蒙着层遮羞布,她羞于打开,害怕打开。
于是闻汐撒谎了,点头说自己考完第二天就要回去,一瞬间看到旁边的狗子怏怏的,恨不能跟她一起走。
回江市是一个谎,那么坐火车就是另外一个谎。
她其实没买票,即使她生在江浙,但对于那个地方并无好感,若不是给母亲扫墓,她绝不愿意回去。
往年的春节都是在京郊租个单间,找份兼职,无人察觉。
而今年,因为有了他,这个谎突然变得很煎熬。
闻汐心里很不是滋味,发神时,手被捏了一眼,抬脸对上少年的目光:“在想什么?”
她摇头。
蒋毅将人拉到一个角落,深深凝着她,“真的是你妈妈来接你?”
闻汐轻轻“嗯”了一声。
顿时,少年嘴角的弧度变得艰涩。
一个月前他信,可前天刚看到她的详细资料,让他怎么信?
但蒋毅第一次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害怕戳穿她,怕自以为是的好是对她的伤害。
“出站口一般很挤,让长辈来做什么?”他握着闻汐肩膀,俯身商量,“我定张票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蒋毅笑了笑:“然后你再留我住两天,我们把江市通通玩一遍,我还没去过我媳妇的家乡呢?”
少年语调听起来有些吊儿郎当,闻汐鼻子却酸了,摇头:“不行,不要你一起。”
“那把手机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火车票,确定你到的准确时间。”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闻汐假装绷着脸,接过行李箱后将人往外推:“我到了就给你发消息。”
对不起,骗了你。
当将那抹身影推出进站口后,几重玻璃间隔着,来来往往的乘客将他两对视的目光冲淡。
闻汐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轮廓,隐隐对她笑,对她连连挥手。
她也笑,也伸手挥了挥。
然后看着那抹身影转身,越来越远。
闻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周围皆是拥挤吵嚷声,她却执着地望向那抹消失在人潮中的影子,直至眼前湿雾弥漫。
对不起,再一次骗了你。
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等下学期我就把一切告诉你好不好?
等我想好怎么说之后,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姑娘,把身份证给我。”愣神时,突然响起一句提醒。
闻汐偏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人流走到了检票区,窗口里的阿姨伸出手来,有些不耐。
她立即道歉走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在旁边站了十来分钟,闻汐才往外走,人潮拥挤,没了少年开道的她走得很是艰难,行李箱被碰来磕去。
倏忽,一只极有力量的大手握着她往旁边走。
闻汐抬眼,少年挺拔的身躯似阴影将她笼罩,温热气息铺面而来。
似一束阳光破开层层阴云,照进闻汐心里。
她身体一僵,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到边角无人的柱子旁边,蒋毅才停住,放下手。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远处是吵嚷的吆喝声,他两这边却静得有些尴尬。
隔着微冷的寒风,淡金色的阳光对视着,半米的距离,少年眼底并不压迫,却让闻汐率先低下了头。
蒋毅问:“不准备和我说些什么吗?”
闻汐呡了呡嘴。
“我很难受,难受死了。”蒋毅俯下身,手指戳戳她的头顶,“我女朋友心里有什么事还是瞒着我。”
那憋屈的声音让闻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可我最难受的是如果我不知道,我的汐汐该去哪里?”
蒋毅嘴唇在抖,“是不是在我们举家团圆的时候,她明明离我那么近,却一个人在北京城四处流浪。”
“是不是在我们包饺子放硬币的时候,她,”少年的声音艰涩,“她却连周围的商铺都找不到,因为别人已经回家过年了,她要怎么办啊?”
他不敢逼她,不敢戳破,甚至不敢主动问。
只敢在她被人潮推着走的时候,给她搭把手。
轻轻的“吧嗒”一声,一滴泪如水花溅落再地砖上。
下一秒,闻汐的脸就被抬了起来,又一滴泪水夺眶而出,“啪嗒”掉落在蒋毅手背上,炸出朵朵水花。
少年仿佛被烫到了,温热触感沿着指腹传上来,他瞳孔随之一缩,眼底翻腾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指腹沿着她下眼睑轻轻擦拭。
闻汐的眼泪却再也控制不住,她看着他,张了张唇,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想道歉。
可话全部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有泪,一颗一颗不听话地往下砸。
她不想哭。
却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仿佛被触及最软的地方,不由自主的觉得委屈。
“哭什么?明明该哭的是我好不好?”蒋毅眼睛早就红了,“该生气的也是我,说好不再瞒着我的,转背又忘了。”
少年明明在说指责的话,声音和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手掌捧着小脸,一点一点抹掉她的泪,掉出一颗就小心抹掉,没有半丝厌烦。
阳光跳跃他温和似水的眼底,隔着千重雾气,闻汐却在这一刻,深切体会到他的包容。
他是真的会说的做到。
“我现在很生气。”蒋毅低声说,“但某人愿意拉住我的小拇指的话,我就原谅她。”
下一秒,右手指便被迫不及待地拽住,收紧。
想抓住他太过容易,两只手捧着闻汐的脸,就像把世界都捧到她面前,等着她自动张开手臂。
闻汐抬眼看他,两只眼睛通红,仿佛被遗弃在路边的兔子。
她呡唇,往前想抱他,一直大手却在她有动作的前瞬,就将人拥进了怀里。
宽大的羽绒服将少女整个拢在了里面,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蒋毅。”闻汐低低地喊。
“嗯?”
“蒋毅?”
“嗯?”
“蒋毅”
“嗯?我在。”蒋毅在她耳边喟
叹,“我永远都在。”
“嗯。”
蒋毅心已经软成了水,手掌沿着她背脊往下:“走,我们回家。”
夕阳西下,在日落之前,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
*****
闻汐以为他两会回之前的海悦酒店,没想到蒋毅带她去了四环某个高档的住宅区,沿着电梯上十六楼,打开门一看是个二居室。
房间装修得很不错,屋内设施应由应由,就是风格有些过于男孩子化,连地砖的颜色都是深色调。
闻汐问:“这房子是哪来的?”
“洛严松他爸给他当学区房用的。”蒋毅将行李箱靠墙放,笑,“不过他从没来过,正好让咱们给他添点人气。”
他话里隐隐调侃,闻汐也跟着弯唇,忍不住去瞧瞧主卧。
很是宽敞,一张床放下后还有很大空间,落地窗望出去是绿化覆盖的中庭,隐隐可见几个孩子在滑滑梯上嬉笑打闹,弟弟不小心摔倒在地,捂着脸开始哭。
姐姐将人抱了起来,拿着糖在哄,哄着哄着小哭包就笑了。
闻汐也跟着笑。
或许这就是住宅和酒店的差别吧,无形中的温暖洋溢着每扇窗户。
发呆时一双大手自身后将她环住。
“以后我们也买个这种小家好不好?”蒋毅在她耳边低叹,“有你有我,再来个我们的小不点就够了。”
闻汐心中一动。
“然后再弄个琴房,最好和书房连在一起,汐汐练琴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办公,日复一日的听你弹琴。”
闻汐以拥着的方式被转了回来,抬眼,少年那张俊脸慢慢凑近,吻在她的眼皮上,鼻尖,嘴唇。
“早上醒来的时候记得这样吻我。”蒋毅的声音又低又哑,“然后说一声,老公,早安。”
那两个亲密的字眼如水花砸在闻汐心上,不由自主地开始蜷缩。
她抬眸深深盯着他。
“晚上回来后,我们也沿着小区散步,一圈一圈的遛,我——”
话没说完,便被吻住,少女踮脚攀了上去,仰头含住他的唇。
蒋毅喉结往下滑动,顺势低头让她更深的碰触自己。
这个吻,缠绵如水,从未停下的欲望在这房间迅速燎原,两人相拥的身子耳鬓厮磨,啧啧吸吮声从站立到床上,羽绒服也随之丢到底下。
只是这次,闻汐仿佛是占主导地位那个,趴在少年身上吻他,吻他的唇,侧脸,耳边。
小粉舌跟棉花糖一样在蒋毅身上席卷着,所过之处,香气弥漫。
两人的手早已十指相扣的交握在大床上,以往的禁锢,如今的亲密。
“宝贝,你想要我?”蒋毅仰头承受着那吻,从他耳边到脖颈,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暧昧,“是不是想要了?”
闻汐没说话,她听得见也仿佛听不见,听得见的那个她羞耻赧然,耳根红了一片。
听不见的她仿佛归宿一般想将自己交出去,他是蒋毅,是她喜欢的人。
她这辈子主动得少,但只要是这个人,她都愿意去试试。
于是舌头沿着他喉结往下舔,直舔蒋毅连连闷哼,声音跟磨砂纸一样,“也对,五天没碰你了。”
他贱贱地补充:“下次绝对不会让我家宝贝饥渴成这样。”
“”这让人怎么继续。
闻汐抬头瞪他,脑袋却被大手掌住,轻轻往下压,少年哑声吐字:“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