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悠久的时间,他们反而比任何生灵都更加清楚自己的渺小。
艾堤很清楚,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他,即使这世界即将走向灭亡。
但是,在所有信仰消失之前,他依然会做神明该做的事。
在远方,有一根黑色扭曲的针刺向高空,那是位于首都,高耸入天的神之塔,真神的象征。即使再远,都能看见。
艾堤打算到那里去,带着身边被诅咒的灵魂一起,影子将会一直伴随他。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但很可惜,事情似乎无法如他所想。
眼前突然一片黑,有人从后摀住艾堤的双眼。
“抓到你了。”
柔和低沉的嗓音,温暖的手掌,加上总是伴随对方的清脆铃声。
是前几天,在酒馆遇到的怪人。
艾堤叹气。“我说过,别跟着我。”
眼前骤然亮起,那人放开手,转到他面前。无论被拒绝多少次,依旧是笑吟吟的。
阳光下,对方松松编起的银发闪着光亮,像是真正的银丝流泻。他披着深蓝的朴素斗篷,但黯沉又普通的衣服,也遮不住对方精致如人偶的美丽面容。
“艾堤。”他伸出手,银蓝的眼眸盛满笑意,像是只要呼唤这个名字,就能让他欢喜。
“艾堤。”他又重复了一次,声音里满是喜悦。
艾堤无奈转头:“别跟着我,银磷。”
银磷笑了:“可是,我爱你啊,艾堤。”
这句话说得软而缱绻,浸满了蜜,又像是诱惑人的毒药。
没人知道银磷从哪里来,为什麽有独自在荒野行走的能力。
大家只知道,他在寻找一个人,如今他找到了。
三、我的心,在你的血肉里
“爱”这个字对艾堤来说过於遥远,遥远得像一个玩笑。
他本是森林中的神只,坐在枯枝和白骨之间,掌心握着一抹新绿。他并不孤单,生灵和死灵们总是围绕着他,歌颂他、跟随他,但这和“爱”不一样。
艾堤没有把银磷的话放在心上。他甚至懒得继续回应,凡人的生命短暂,心思善变,没有在意的必要。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目前这个世界的处境。
他抬眼看遥远的黑塔,没再理银磷,径直向前走。
银磷盯着对方的背影,握了握手心,那里还残留一点对方面颊上的温暖。
他拉起斗篷,跟在艾堤身後。
“艾堤,艾堤。”
黑发的神明略微一顿,但没有转头,哪怕是一眼。
──和以前一样呢。
银磷唇角扬起,但银蓝的眼中没有笑意。在这一瞬间,他看起来彷若金属制的人偶,不似一个活人。
对人类来说,这座峡谷并不好走。艾堤以为银磷很快就会放弃,但出乎意料,银磷跟他走了一个月。
银磷一直看着他,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只要艾堤稍停,他就会如枝头歌唱的小鸟一般,轻而甜蜜的表达爱意,拉他的手,或哼唱温柔的调子。
艾堤之所以走这条路,只是因为这里没有村镇和关防,对没有人类身分的他来说,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而这里之所以没有关防,是因为这里本就是天然的屏障。百里赤地,除了飞鸟,和不需饮食的神明,没有什麽能够穿越。
这座峡谷被称为“神之路”。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一条河流,周遭都是青翠绿树和村镇。
直到某日,一位强大的神明失去他的爱侣,悲伤让他几乎发狂,失去神智的他终日徘徊在河谷间,两人曾相遇的地方。
神明踏足之处,皆变成一片焦黑,河流蒸发乾枯。他
流出的血泪滴到土中,土地变成一片赤红,从此寸草不生。
这里从繁荣的地方,一夕间成为禁忌之地,无人踏足的荒凉峡谷。
艾堤是神明,自然不受影响。可是,银磷却能够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後。
这些天,艾堤面色不动,但心里已有了猜测。
某天晚上,艾堤罕见的坐下,升起篝火。作为神明,他其实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银磷跟着坐下,艾堤拨弄火苗:“你有什麽想说的。”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对银磷开口。
银磷笑了,像第一次得到糖果的孩子。他的笑容非常美丽,双眼如宝石闪着光辉。
“我想对艾堤说很多、很多话,多到一千年都说不完。除了爱你,我不知道该先说哪一些。”
这段话似乎有些熟悉,艾堤胸口升起无端的烦躁,他不知道这是什麽。他克制着转身离开的冲动,淡声道:“那我先说了。你的主人是谁?”
银磷偏着头,银色长发垂在脸上,像一幅画。“艾堤,我没有主人。如果要有一个主人,那个人会是你。”
银磷的声音太过甜蜜,艾堤避开他的眼神,告诉自己不要被虚言误导。“……这些天下来,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你是什麽?”
银磷温柔的一笑。他缓缓站起,脱下斗篷。接着是外衣,背心,还有里衣。
艾堤撇开眼神。“你在做什麽。”
银磷:“告诉你我是什麽。”
他低声说:“你已经忘记我,这没关系。但是,我希望你看看我,艾堤。”
最後两个字很轻,充满渴求。像受到蛊惑,艾堤抬头,火光下,银磷的身体一览无遗。
银磷的身体和他的面容一样完美,他像古代的塑像,皮肤白皙,肌肉线条流畅,美到不近真实。但有一点,让他和常人完全不同:他左侧的身体,从胸口到下肢,都是精巧的机械。左侧只有手足是人的模样,但可能也是模拟的皮肤。
他左侧的身体主要是银蓝色金属组成,在现今的世界被称为“真神之石”的神秘合金,混合着银和陨石等物质,打磨齐整,组合成不可思议的造物。胸口本应是心脏的地方,像精美的钟表一样,规律的运作着。
银磷是半生半死的存在。
眼前奇异的景象,即使是艾堤,也忍不住一愣。
“是谁制造了你,你的心在哪里?”
银磷俯身,指尖触上艾堤的眼角。
“是我制造了我自己,为了再次遇见你。艾堤,你不知道吗?我的心,在你的血肉里。”
四、玷污
艾堤不大确定这一切是怎麽发生的。
他们说着话,然後不知为何,极其自然地,变成他躺在银磷身下,衣衫被剥开,接受对方由上到下的触碰。
艾堤不是人类,老实说并不怎麽在意衣服,和自己被压住这件事。
问题是自己从头到尾,没有避开对方,几乎完全默许对方的行为。默许对方将自己推倒,一点一点的亲吻,拉开衣襟,做更过分的事。
对方到底是谁?
艾堤复活以来,终於开始在意自己记忆的断层。他不记得面前的人,可是身体却无意识的亲近。
而对方触碰他的方式,像花朵在他的皮肤上开放,甜软而美好,带起轻微战栗,电流直通到胸口。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像一片罂粟田野的香气,让人沉於其中。
光看表情,银磷像最虔诚的信徒在触碰圣物,但他的动作却……用人类的话来说,下流。
他先用指甲轻刮对方的掌心,像小猫在撒娇挠痒,又像小鸟一样啄吻艾堤的唇。
相比起整场情事,这只是餐点开始前的柠檬水,乾净纯洁得像将绽的花苞。
但接下来可不是如此。
银磷温热的唇舌一路往下,贪婪的尝着对方的味道,每一寸都没放过,包括敏感的乳尖。
他将乳肉吮成红色,像新鲜甜美的果实。温热的舌往下,在白皙平坦的腹部留下蜿蜒的水渍,和微微的凉意。接着,往下直到腿间,在私处周遭来回舔舐。
同时,他抓住艾堤的双腕,尽管对方无意反抗。膝盖不知何时已顶开对方的双腿并压紧。
银磷似乎喜欢箝制对方。
与此同时,明明是主宰的一方,他却如同被扼紧,渴求的呼唤身下神明的名字。
“艾堤……艾堤。”他的声音带着微颤,几乎是痛楚,手指收紧,用力到让对方发疼的地步。
这一切都让艾堤不可思议。艾堤垂眸看他,面颊泛红,半带着好奇,观察自己和对方的变化。
艾堤的表情依然淡然,不过呼吸已经变得较先前急促。被吻过的唇比平时要红润,碧色双眸潋灩如同春日湖水。
他知道对方要做什麽。他是自然的神,很清楚雄鸟为何绕着雌鸟露出美丽的尾羽,花朵为何开放,他清楚春天时森林中的响声。
但他没有做过这种事,
至少记忆里没有。
只要是生物,就会做爱--为了繁衍。
做爱不过是繁衍的附属品,而他两种都不需要。
但当对方将他的性器含入口中,湿热柔软的口腔,陌生的感受,却让他忍不住发出呻吟,脚趾蜷起。
他马上咬紧唇,吞下更多的声音。
--不,他的身体不对劲。
--自然神以往的身体,并不具有肉慾。
艾堤终於用力推开对方,凝视着银磷:“你到底是谁?”
银磷的面容因情慾而染上艳丽。闻言,他很开心似的笑了,低头吻艾堤的大腿内侧,在洁白无瑕、从未有人碰触的皮肤上,留下一连串色情的红印。
“我是银磷,或任何一个你愿意叫的名字。你叫我什麽,就是什麽。”
注意到艾堤绷紧的身体,知道对方的忍耐和允许,银磷的声音更加甜蜜。“艾堤,你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是你唯一允许亲吻的人,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他的手指划过艾堤左胸的红点,暗示般的在周遭画圈。
“像之前说的,我的心,在你的血肉里。而你的一部分,也在我身体里……”
他俯身,舔对方的双股间,从未被造访的肉缝。这个下流的动作引起对方的第一次挣动,但微弱得几乎等於无。
艾堤终於露出一点类似诧异的表情,像奇怪自己为何默许对方的行为。
银磷的声音带上热度:“艾堤,不用诧异为什麽自己会接受我……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你由内到外都是我的,而我也属於你。”
银磷微微伸出舌头,认真亲吻对方的私处,用最虔诚的表情做最下流的事。
黑发碧眼的神没有再说话。他已经只有喘气的余裕。
艾堤一直都是这样,看起来冷硬,内里却柔软而温暖。
而银磷会彻底占领这个美丽的造物,从肉体到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