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道你不愿离开?你若不走,来日被萧衡焕接进了府,便要……便要……”后面的话,萧衡烨却已经说不出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飞鸾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将此事禀明圣上么?那定王罔顾人伦,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事,若是让圣上知道了……”
“萧衡焕有得是翻云覆雨的手段,我不能拿你去冒险。”萧衡烨道,“我这两月里叫人打听了,萧衡焕当日去庄子上拿你,竟未被任何人瞧见,那庄子上的奴仆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想必已经被他灭口。我甚至没打探出到底是谁把你送进司里,你在这里的消息,还是我的线人从一个姓周的医师口中无意中听到的……”
“可是……”顾飞鸾犹疑道,“司主谢风大人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被定王殿下送进来的。”
“谢风……”萧衡烨听了这名字,陷入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里,“醉香司司主……谢风?”
“有什么不妥吗?”顾飞鸾的语气里忽然带上了几分紧张。
“没什么……只是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一时间想不起来。”萧衡烨摇了摇头,“此人大约是萧衡焕养的狗罢。他为了讨好那个疯子,竟这样迫不及待,你才入司一月,竟已给你入了蛊……这蛊虫一旦长成,若没有药露调养,越长时间吃不到精液,人便越容易发疯,他这简直是想要你的命……”
“兄长误会了。”顾飞鸾急道,“谢大人对鸾儿极好,每日都给鸾儿用着清心露和护心汤……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鸾儿?”萧衡烨眉头一挑,“他叫你鸾儿?”
顾飞鸾知道萧衡烨此时为自己的事心力交瘁,大约也听不进什么辩解,只会越描越黑,便转了话题道:“若我随你离开,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对付定王?”
“总有办法。”萧衡烨冷声道。
“那便是还没有办法。”顾飞鸾聪慧,一下子便直白地点破了他,“若没有办法,不如让我来做这个办法。”
“你……?”萧衡烨转过头来,望着顾飞鸾的方向。
“我若到了定王身边,或能发现他做下那些丑事的蹊跷,若是能找着他栽赃二殿下的证据,便能趁势扳倒他,让圣上封你为太子。即便找不着,若寻个机会,让圣上知道——定王殿下明知我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却故意将我调教成奴宠放在府中百般折辱。他做出这等事来,还如何能不失了圣上的欢心?”
“此事不可。”萧衡烨断然道,“如此一来,你这身子……若这样真就能让父皇偏心,我早就做了。”
“如果兄长将此事禀明了圣上,便没有办法继承大统了吧。”顾飞鸾直言道,“圣上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无法拥有子嗣的皇子。”
再一次被顾飞鸾道破了机窍,萧衡烨哑口无言。
“但飞鸾却不要紧。圣上若知道了定王残忍至此,竟连一个没有身份的皇子也要如此相害……定王会失去圣心,飞鸾却不会少了什么。只是这事必须做到实处——如若你现在带我去面圣,我身子里的蛊尚未认主,说不清究竟是谁放进去的,只怕到时候定王说是你栽赃于他,反而……”
萧衡烨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顾飞鸾口中所说的,正是他脑中已经想过数遍的:仅仅凭借顾飞鸾入了蛊的身体,是无法在父皇面前指证萧衡焕的,说不定萧衡焕安排醉香司里的人一番串供,那罪名最终还会落到自己头上。
“兄长。请您把飞鸾留在醉香司吧。”顾飞鸾请求道,“飞鸾与定王殿下的仇,飞鸾自己来报。”
“你还没有明白么。”萧衡烨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让你被他……”
“可兄长……”顾飞鸾刚想反驳,忽而心底升起了一个奇异的念头,不禁问道,“兄长是喜欢定王殿下么?”
“什……你这是什么话?”萧衡烨简直要被气笑了,“谁会喜欢那等禽兽!我是不想你被那禽兽欺辱!”
“飞鸾不怕。”黑暗中,顾飞鸾握住了萧衡烨的手,“若是飞鸾在此刻逃了,来日定王当真继承了大
统,兄长的日子该怎么过?你若是日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飞鸾又如何能安心地活下去?”
“飞鸾……”萧衡烨听他这么说,不由地怔住了。
“既然要斗,飞鸾便与兄长一起斗,即便要败,飞鸾也与兄长一起败。”顾飞鸾握紧了萧衡烨的手,“兄长今日回去之后,便当做自己不曾来过。你放心,飞鸾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谢风,他当真对你好?”萧衡烨不安地问。
“看到飞鸾如今住在这春深厅里,兄长便该明白的。谢大人是真的对我好。”
“只怕也是为了讨好他萧衡焕罢。”萧衡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原想多讽刺几句,可见顾飞鸾对谢风那样维护,只得把那些话先咽到肚子里去,道:“这醉香司我会暗中派人盯着,我往后大约半个月便来看你一次,你若改变了心意,我随时带你走。”
顾飞鸾没有接这话,只似乎无声地笑了。他握着萧衡烨的手轻声道:“兄长,来日荣登大宝的人,一定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