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遥心不在焉回到病房。
夏若美找他做什么?和他解释视频,还是又要和他讲关于许濯的事情?林星遥现在疑惑的不仅是许濯究竟犯下了哪些“罪”,同时也不解夏若美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她被许濯威胁了?这样一想或许能解释得通,但林星遥又想起许濯昨晚和他说的那番话,他说夏文也不是毫不知情
不对。林星遥头痛扶住额头:时至今日,难道他还要傻到相信许濯的说辞?
“遥遥。”
李茹仙摸摸林星遥的脑袋,“想什么呢?”
林星遥忙作镇定,“没想什么,我回去给你拿换洗。”
老人坐起来,“一起回去拿吧,我现在舒服多了。你脚还疼,回去后就别出门乱跑了。”
林星遥把老人按住,“别闹了,医生让你住院休息。我坐的士回去,很快的。”
他不等外婆答应就赶紧转身走了。林他走得急,肋骨又开始疼,没完没了。林星遥忍着疼走到公交车站,坐公交汽车回家。公交不比出租舒服,一路颠颠簸簸,等他到站下车的时候,难受得几乎快吐出来。
林星遥勉强打起精神,慢慢走进小区,刚挪到自家楼下,就看到夏若美站在他家楼下门口,靠坐着身后一辆自行车。
夏若美看到他,直起身。林星遥走过去,夏若美让开给他看自行车,“车给你修好了。”
林星遥心情复杂:“谢谢。”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沉默。还是夏若美先开口,“视频你看完了?”
林星遥不吭声点头,问,“是你拍的?”
夏若美答,“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无论辛立还是许濯,他们都不是好人。”夏若美歪头笑笑,“顺便一说,辛立强奸女生的录音也是我录的。我要记录他们犯下的罪,等有一天我死了,他们的罪状就会公布于世。”
林星遥愣愣看着夏若美,皱眉道:“你有人威胁你吗?”
夏若美又笑起来,她似乎觉得林星遥很可爱,“怎么?如果有人威胁我,你会保护我吗?”
“我会想办法的。”
夏若美一愣。只见林星遥认真看着她。他看起来有些不安,却说,“不管是找警察,还是还是陪你上下学,我可以每天送你回家。而且夏文叔叔也会保护你,他是你爸爸。”
夏若美注视着林星遥的眼睛。她脸上惯有的冷漠表情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星遥看不懂的神情。
她轻声说:“很可惜,我爸不爱我。”
“夏叔叔说过,他以前的确不顾家,忽视了你,但是现在”
“林星遥。”
夏若美叫住林星遥,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别人给你一点甜头,你就全盘托出。”夏若美冷冷道,“在许濯身上还没有吃到教训吗?”
林星遥闭上嘴,白着脸握紧了手指。夏若美冷淡瞥他一眼,转身离开。
林星遥叫住她,“等等!我想再问你最后
一个问题。”
夏若美停下来转过身。林星遥紧盯着她的眼睛:“有一次早上我看见你和许濯站在小区门口,你拉着许濯不放,然后你们进了小区。那天你找许濯做什么?”
“哦。”夏若美无所谓道,“我的猫摔死了,我不敢碰猫的尸体,想求许濯帮我把猫装在箱子里埋掉。”
“但是他没有。”夏若美说,“他不在乎猫。”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早就看清了。”
夏若美走后,林星遥把自行车推回车棚。车棚里没人,林星遥扶着自行车,良久站着没动。
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林星遥如梦初醒,接起电话。他收到一个同城快递,说是一个挺大的盒子,小哥问他现在在不在家。林星遥没有买过快递,让小哥直接把快递送进小区,说他就在楼下等。
快递小哥骑着三轮摩托进小区来找到林星遥,递给他一个纸盒,确时挺大,还有点沉。小哥看他人有些不大舒服的样子,还帮他把盒子搬上了楼。
林星遥和人道过谢,进屋后把盒子放在客厅餐桌上。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和外婆买过什么东西,找来剪刀裁开纸盒,里面塞满了泡沫。林星遥又捞出泡沫,把纸盒拆开。
盒子里装着是“林中花园”粘土手办。
林星遥望着玻璃罩发呆。罩子里的小树林,草地,书柜和餐桌等丝毫未动,兔子和小狗倒是从椅子上摔下来了,想来是搬运的时候晃动,两个手办东倒西歪落在草地上,兔子怀里还抱着书,小狗拿着刀叉,兴冲冲等饭的样子。
许濯把他送的礼物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为防止损坏,还贴心地在纸盒里塞了泡沫和纸垫。玻璃罩里的零件也一份都未缺损。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桌前一起吃了黑巧克力蛋糕,许了愿,一起拼好了这个林中花园。林星遥还清楚地记得许濯从盒子里抽出隐藏款兔子的时候,自己有多激动多开心。
还记得蜡烛的微弱光芒里,许濯温柔低垂的眼眸。
原来那样真实的温柔对待,也是可以伪装出来的吗?
还是说只因自己见过太少,所以能被如此轻易地欺骗。
林星遥想,这些事情并不久远。仿佛就在昨日,记忆都还鲜活。
但林星遥终于意识到一切都不一样了。平静的海面下早已掀起狂涌漩涡,漩涡会无情地卷碎一切,无论是他投下的真心和期盼,还是他自己。
从在医院遇到许濯起至今,于他而言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虽不满一个四季,却照亮了他黑暗阴霾的时光。
如今他才知道,重不重要由不得他说了算。
只要许濯不要,就全都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