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还残留着方才被猛地一拽之后造成的红润,再配上蒙在眼前的一片黑色丝带,宛如一个将自己全然束缚起来送到席怜手上的毫无反抗之力的狗一样,让席怜心中生出些许满意。
只不过,这一份假面也在居俊智开口之后全然被打破。
席怜知道这他心中必有不服气的地方,倒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在大庭广众下,居俊智竟然会将他的拒绝直接表露出来。
说实话,可真是让她想笑呢!
心中想着,席怜也就真的这么做了。
牵扯在居俊智脖颈上的绳子再也没有了松弛下去的时候,席怜就这么硬生生拽着一个已经失去了视力的人往楼梯那边拖了过去。
突然袭来的紧致感让居俊智立马抓住了缠绕在脖颈上那致命的束缚,却根本不能让脖颈上的绳子松懈半分,大脑缺氧之下,就连跌跌撞撞冲着席怜那边爬去的能力都不再具备,整个人就这么躺在地上被拖着走,就像是在拖一具死尸一般。
台阶边缘锋利的边角硌在居俊智身上,在他身上留下一片又一片赤红色的痕迹。
“不是说不知道路么,好啊,我带你去。”
当着整个大堂中人的面,席怜嗤笑着丢出了她给居俊智这一番抵抗的答案——对她而言,哪有什么抵抗,不过就是给她了一个向他挥刀的理由罢了。
大脑缺氧之下,居俊智的思绪也跟着模糊起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想象出大堂里那些人的目光。
那些嘲讽的,同情的,偷看的,直视的,甚至有些看到他这幅落魄的场景从而兴奋起来,将他那丑陋的阴茎从裤子中拿出来撸动的,不胜枚举。
这是他从没想过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更不必说,这些还是因他而起。
脖颈上的束缚甚至都没能让他的心中有几多悲戚,却因为这些曾经根本不曾在自己面前出现过的目光而羞耻起来。
内心深处的挣扎和对于生的渴望让居俊智再次动了起来。
他松开了抓住脖颈上束缚的双手,任由阻断了自己的呼吸和血流,将自己的生死全然交付在席怜手上,身体上则是努力挣扎起来,在席怜拖动的动作之中,拼尽全力将自己的身体摆正,学着之前不经意看过的那些跪在地上的人的姿势,顺着席怜施力的方向爬去。
俱乐部的台阶很高,即便只是走上去就都有些费力,更莫说,居俊智现在还是新接触这个姿势,连适应的时间都没有。
即便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却依旧跟不上脖颈上那根绳子的速度。
身体里的氧气越来越少,脖颈上的束缚也愈发收紧,居俊智甚至觉得,在他因缺氧而亡之前,自己这颗不值钱的头颅是不是就已经因为大力拉扯而连带着颈椎脱离,提前一步为自己带来死亡。
不……
他还不能死……
就在居俊智拼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份力气,想要在身亡之前用自己那几乎已经完全没了力气的四肢追上席怜的步伐之时,脖颈上的拉力突然消失了。
不仅如此,原本几乎已经深陷肉中的项圈也被人解了下来。蓦然扯开的项圈在脖颈上留下一串酥麻的感觉,火热的痛意更是紧随而至,将居俊智整个大脑占据。
只不过,此时居俊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此处。
长时间缺氧后的自然反应让他扑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竭尽所能补充着自己体内那已经紧缺的氧气,甚至连整个人都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被人围观这件事都不顾了,只能遵从自己本身的反应去挣扎,去忐忑。
“濒死的感觉如何?”
缺氧造成的蜂鸣般的耳鸣还在脑中回荡,居俊智几乎不能理解席怜这句话中的意思。他只能尽量抬头往席怜身上看去,祈求她手下留情。
那张原本清冷的脸此时全是不受控制的茫然,生理性流泪让他眼角有些湿润,连带着黑色的丝带也沾染上两块水渍。
席怜虽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却已经明白了他这番动作里的意思。
楼下的喧闹还萦绕耳边,但席怜却仿佛自动将那些嘈杂的声音屏蔽了一样,只能听到自己手下这只流浪狗口中的喘息。
细嫩的脖颈上,勒痕已经开始往周围蔓延,在一片凹陷周围又加上几分红晕。
这原本应该让人们心生怜惜的场景,落在席怜的眸中却只会让她更加兴奋罢了。手下的皮肤因为红肿而带着些许温热,又因为被虐待之后的伤痕而让他的主人更加敏感。每每席怜在上面拂过,都会让居俊智压抑不住喉间的闷哼。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既然你来找我,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并未继续在居俊智脖颈上施虐,席怜顺着他的脖颈摩挲到他的下巴上,强行将他的脑袋抬了起来,一把抽去盖在他双眸前的黑色丝带,将自己半垂着的无情双眸展现在他面前。
她用一根手指撬开了紧闭的双唇,在他的犬牙上摩挲一番,“我的地方不会变,但,我从不收还带着牙的狗。”
说完,也不管居俊智有没有听懂其中的意思,将手指上的口水在他的脸上抹干净之后,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去。
经历了突见光亮的惨白之后,居俊智的视野终于恢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大理石地板,再往上看去,便是那个已经转身进到走廊最里面那间房间的捉摸不透的背影。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了。
与此同时,也让居俊智惊得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心神。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居俊智看着自己周围的环境,眉头微蹙。他想要转身往身后的台阶那里看去,却因为脖颈上的伤势不得不停下动作,顺道还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信席怜会就这么放过自己。
依照先前的情况来看,她的每一次暂时放弃,都是在为下一次更加精准而又明确的行动做准备。而他身为其中的猎物,就只有到处惊慌失措躲避的份。
“先生若是想离开的话,可以从这边走。”
居俊智还在考虑要不要追上去试图挽回一下现如今的场面,却被跟上楼来的侍应生很是礼貌地提出了清理出场的要求。
侍应生虽在同他说话,但那目光中无不在说这就是席怜的意思,让他别挣扎了。
“先生也不想跟之前那个孩子一样吧?”
见居俊智不动,侍应生很快有又加上一句,精准地掐断了居俊智想要追到席怜房门口为自己重新求得一份机会的可能。
“谢谢。”
细弱蚊蝇的声音从居俊智口中吐出,脖颈上的伤痕难免会牵扯到声带,让他的声音也连带着嘶哑了几分。
他想要收拾一下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却发现它们早在方才被拖到楼上的时候已经被划了个大口子——倘若他真的穿着现在这一身出去的话,会直接被请去喝茶也说不定。
“能不能……”
居俊智的声音很轻,轻到让侍应生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只不过,看到居俊智在衣服钱无处下手的动作,侍应生还是理解了他话语中的意思,“能不能,帮我找一身衣服?”
即便经受了这样的折辱,居俊智在询问侍应生的时候也依旧带着从骨子中透露出来的谦和。
他非但没有将自己从席怜身上受到的压迫再加诸到侍应生身上,还顺带着帮侍应生想到了他可能为难的情况,“若是你会因此被席总针对的话,那就不必了,多谢你给我指路。”
说着,他微笑压下脖颈上的不适冲侍应生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却不料,被侍应生拦了下来。
他见了太多被人欺辱后便要欺辱他人发泄自己情绪的,就如同那个爸爸打妈妈,妈妈打孩子,孩子打路边的流浪狗的漫画一样,层层叠加,无休无止,恶性循环。
他们在这个圈子里带着,甚至早已麻木。
他们甚至都已经将那个怪圈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居俊智的一举一动却打破了这个规律。
“跟我来吧。”
他不能给予居俊智更多的帮助,但至少帮他找一件更为合适的衣服,让他能够体面地从这里走出去。
这件事,他还是能办到的。
将自己备用的工作服送给居俊智让他换上,侍应生顺道还带着他来到侧门的位置,让他能够不再受到大堂中那些人打量的目光和不合时宜的询问。
直到居俊智走出俱乐部的那一刻,他这才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终于进了一些新鲜空气。俱乐部中压抑的氛围消失了,给他一种重返人间的释然。
只不过,这份释然很快便消失不见。
又搞砸了……
深夜笼罩在这个城市之中,安静的街道上甚至只有不远处路口那不如变换的红绿灯与他作伴。
他应该顺从席怜的要求,跟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才是!
本就是为了家里的事情跑过来跟席怜摇尾乞怜,怎么到最后竟然还生出了些许身为人的思想呢?
也难怪,席怜觉得他不合格,并将他弃置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