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无能的他,却遇见了李禹翎。
他不知道自己是背信弃义、临阵脱逃的小人,不知道自己是毫不自重、随便被玩的母狗。所以才会这样义无反顾地保护自己。
他只要对李禹翎说一句真相,那张笑着的脸立刻会骤变,喷出唾沫,化成恶鬼一样地让自己滚。
或者像其他人一样用白兮兮的阴凉目光,像无数根针飞过来扎他。
那时候,沈南星想,他要一辈子守口如瓶。
但是,下一秒,李禹翎审问他还爱不爱元浩宁。
沈南星下意识针锋相对,他睚眦必报,嘴快地自己把真相说出来了。他骨子里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我和很多人都做过。”说话的速度飞快,“而且我第一次做是15岁。我玩的真的很开,会吓死你的那种。但我没病。”
他在这个即将被抛弃的瞬间,好想知道,李禹翎生气时是什么样。
一个不温柔,不纯洁,不善良反而满是污垢的自己,李禹翎会怎么对待自己。像其他说对他好,却后来都反悔了、不要他了的所有男女老少一样。
是他活该失去李禹翎了。强撑着想看李禹翎失态的脸看个屁。李禹翎也和那些人一样,没什么特殊的,也是个俗人。这世上的人都一样。
剧烈的悔恨却又满溢出来,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光。李禹翎即将离自己而去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老天爷给他的最后的怜悯。
直视李禹翎呆怔的表情,沈南星笑着想,没事,反正自己马上就要死啦。
然后,李禹翎翘起一边嘴角,俏皮地笑起来。
他自信地说:“我可不会吓死,甚至只想问你叫得骚不骚?”
李禹翎眼里亮满喜色。
沈南星傻了。
在他怀疑李禹翎脑子抽筋的时候,声音已和他的身体一样,变得热热酥酥又软软的了:“我我很擅长。”
他软倒在李禹翎的怀抱里,睫毛湿湿地眨。嘴巴亲着李禹翎早上没刮干净的小胡茬,两条细腿环住李禹翎的腰,像攀着树枝的猴子。
李禹翎一手摸着他的右臀,猛地把他更深地抱在自己怀里,瘦弱的沈南星就坐在了李禹翎的裤裆上,像一只小袋鼠。睁着月亮似的眼睛,傻傻地看李禹翎。
“那太好了。”李禹翎倍加珍惜地闭起眼,再次亲了沈南星的嘴。
李禹翎和人接吻,闭着眼才是全身心的投入。
沈南星的坦白,代表邀功的真诚,李禹翎的脑回路是这么以为的。南辕北辙的典型案例。
——对不起,拿你当哥哥的替代品以后不会了。
李禹翎的负罪感和退缩欲,被沈南星的话奇妙地抵消了。
舅妈在外面敲门:“饭好了。禹翎,和你的沈同学出来吃饭了。”
席间,舅妈不停地给沈南星夹菜,还一言不停地介绍着桌上的三菜一汤。
“太丰盛了真不好意思。”沈南星道,“真是太热情了。”
李禹翎扫视着舅妈和舅舅的脸,舅妈看都不看他,舅舅则和自己交换着眼神。
“多吃点。”舅妈说,“怎么饭量这么点啊不介意就在我们家睡一晚吧。被子都是新的,在这里住吧。”
沈南星多次托着被李禹翎胳膊肘压弯了的歪斜镜框,“不用不用,我吃得很饱了。”
舅妈伸手去查看他的眼镜框时,李禹翎终于忍不住放下碗叫道:“我们去买新眼镜吧,吃饱了,真好吃。走吧!”
沈南星如获大赦。
但是,沈南星临走时多次回头对着舅舅和舅妈笑了,也很愉悦于这样的热情接待。
李禹翎让沈南星先下楼。穿鞋的时候,委婉地对舅妈提醒道:“我以后还是不带他来了舅妈,对不起。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爸妈。”
我们不能这么擅自利用无辜的人。
舅妈眼里现出一种万分抱歉的自察失态,用手搔弄眼角。
李禹翎整理鞋带,背过头去。舅妈趴在舅舅肩膀上哭了。
“就偶尔带来几次也没关系嘛”舅舅突然说。
李禹翎惊讶了。刚才饭桌上和舅舅交换眼神,还以为他和自己想的一样,是认为这样利用沈南星的行为不好。
但舅舅可能,只是也动容了而已。
李禹翎心一狠,没有回答,咬牙跑下楼去。
楼下汇合后,沈南星摸了摸吃撑了的圆润小肚子,“你舅妈手艺真好呀,人也好。你还是挺幸运的,有这么好的亲戚。”
一脸还准备再来的表情。
“以后找我的话,给我发消息。”李禹翎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漫步在悠闲的秋夜街道上,“咱们不来这里了。”
“那你住哪啊?”
“呃不一定。”怕说住这里,会让沈南星觉得自己嫌弃他。李禹翎真是在照顾人心的细节上两难选择,自
己都感叹自己不像个老爷们儿。
沈南星“唔”了一声,手指摩挲李禹翎的手背:“好吧好吧。”
“一会儿咱们去药店买生理盐水灌肠。”李禹翎急着想日男孩子。
充满了信任和热恋的依赖,这个吻使沈南星的肩膀发痒战栗,他心里延续着刚才吃饭时就一直进行的剧烈斗争,猛然推开了李禹翎。
“”他拿下了已经不能戴的眼镜,“我回去想想吧。以后找你。”
“为啥——?”
李禹翎的鸡巴都准备好了,突然告诉自己不去宾馆了。黑天霹雳。
“你还不了解我。”沈南星垂头,组织着语言,“齐磊他们和我有旧仇,你要是总和我待一起的话,齐磊他们会讨厌你。”
李禹翎只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沈南星的头发很茂密,柔软的黑发贴在头顶。
沈南星觉得自己挺卑劣的。自私地想李禹翎和齐磊他们断绝关系。
但是自己能回报他什么呢?一具被许多人开发过的身体。
上个月,一个炮友还打他屁股不停说「你都松了,是不是背着我让男人操的?」不停地让他夹紧点。
沈南星怕李禹翎也说他松。他从来没怀着爱意做过爱,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他很紧张。当年中考都没有这么紧张和焦虑。
李禹翎烦躁地揉揉头发:“哎呀,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齐磊他们肯定不会讨厌我的。”
“会的!”
沈南星站住了。有牵着狗的路人走过,那条京巴狗虽然脖子上缠着牵引绳,却晃着黄色的毛,一蹦一跳活泼地朝沈南星奔来。
李禹翎立刻挡在沈南星面前。狗的主人面无表情,把狗牵了回去。
“不咬人的。”狗主人小声说,“那么凶瞅我干嘛呀,真是的。”
沈南星抬头只能看见李禹翎的后背,看不见那个牵狗的人。
“你不懂”沈南星感觉说话很费力,急躁地对着他的后背,说道,“你真的不懂。这不是你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和齐磊还有秦北陆总之,他们一看见你和我一起,就会讨厌你!”
自己又对亲近的人撒谎了。沈南星觉得自己真是撒谎精。
——李禹翎,他们知道的话,只会告诉你,我以前连累两拨人那么多的恩怨,让那么多人受伤留下阴影,现在却当了缩头乌龟。
现在也私心是想逼着李禹翎跟自己一起做缩头乌龟。
自己是在利用李禹翎这个无辜的人,想和他私奔去没有其他熟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沈南星刚才和李禹翎亲吻时,下定决心想抛弃原来那个自己,李禹翎不知道真相也最好。他们以后就在李禹翎高考后,一起去远远的南方城市定居。
他的人生要翻开这一页不堪回首,再也不回头看了。
但李禹翎现在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他们真的不会因为这个就讨厌我的。”
“李禹翎,你根本就不理解”
“我真的理解。”
“你他妈真的不理解、你理解个屁”
李禹翎看着爆粗激动的沈南星,没有再笑:“我他妈的理解!”
“你在说什么?你压根不懂”
还没说完,李禹翎就按住了他的肩膀,继续大声盖过他的话,说:“当年你逃走,不是你的错!换成我也会吓跑的!”
晚风卷起沈南星额前的发丝。
因为拿掉近视眼镜了,所以他发现自己无法看清李禹翎的表情。
但是,近视的人是能看见近处之物的。只是因为流出泪水,沈南星才眼前模糊地看不清李禹翎坚毅的脸,看不见他固执的目光。
李禹翎继续说:“其实,我昨天晚上和他们一起去洗浴城泡澡去了秦北陆把什么都告诉我了。
我是想,不需要逃避,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有办法的,我已经想到了。真的。我们可以先”
“做不到!”
沈南星狼狈地一把推开李禹翎,踉跄地红着脸,揉着眼睛后退。“你完全是在异想天开——他们不会原谅我,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原谅!”
他们原谅自己,就说明自己还是做错的那个人;他们不原谅自己,自己就还是卑劣的人。不管怎样的结局都是想死。
比自己设想的还要悲惨。李禹翎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黑历史。
不过,他知道了,也没有嫌弃自己
哭泣的沈南星再次抬起头,发丝都在慌乱,像看见丧尸一样瞪着李禹翎,仓促地转身逃跑了。
在黑夜里,身形灵敏窈窕的青年一跑就跑掉了。李禹翎如果想追,估计也追不上。
怪不得能从当年十几个成年男子手里跑掉啊,这身体素质,不参加赛跑比赛都可惜了。小豹子似的,一点都不文弱李禹翎苦笑。
——自己也是,
真是嘴欠。
沈南星那么高自尊的,连自己的性向都不敢公之于众的人,自己说「我已经知道了哦,你的那些可耻的黑历史我其实全知道了」,他一定会马上像幽灵一样吓跑。
但李禹翎还是无奈地迈着不事生产的懒腿,加足马力追了过去。
“沈南星,你听我说!”
“我会帮你的!”
哭泣的青年飞快地回头,然后跑得更快了。
李禹翎一把捞住他的衣服,把他死死抱在怀里。像快要死了的蛮牛一样喘气:“我说过的,我会帮你报复元浩宁。现在我已经做到了,我再说的话也都是会办到的——一定会办到的!”
“我们去给齐磊道歉,不管他接不接受。我知道的,你也一直想给他道歉的,不然你不会这么难受。我们去吧。”
李禹翎拼命抱住乱动的沈南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黑夜静谧却时不时有路人走过的小区偏僻街道,贴着怀里烧红的耳朵,继续以盖过他的声音,说,“关于你哥我还没想到但是、”
“相信我,但一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禹翎感到怀里的身体不再挣扎,软软地靠在自己臂弯里,赶紧小声说,“没事了。相信我信我,会好起来的。没必要逃避的。”
过了好久好久,李禹翎“诶?”地看向怀里。沈南星嗫嚅道:“你都快要勒死我了。”撒娇的泣音。
沈南星感动得浑身轻颤,好像被弄高潮了似的忍不住颤抖。不是身体的快感,是情感的激潮。
比自己想的还要高,如此包容自己的李禹翎真的是老天免费送给自己的吗?就连自己都觉得不配。
“沈南星,你答应我不跑了。”
“嗯”
沈南星的脸贴着李禹翎的侧脸,小小地点了一下头,带着哭腔说了啥,李禹翎也没听清。
——李禹翎是真的想肏他。
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帮他,但是一看见他的泪眼就鸡巴开始跳动了。看见男人流泪,李禹翎的性欲就一飞冲天。
他们的恩怨是和自己无关的,现在自己给自己主动找事。李禹翎叹气。男人为了交配,真是啥都说得出来。
然而,沈南星却还是说先回家。
“你让我先静一静。”
沈南星需要一个人待着,好好想一想。
“李禹翎你不许找别人。”“那你也记得回我消息。”出租车司机看着男乘客把嘴贴在车外另一个男人的耳朵上,两人咬耳朵说话的样子,移不开眼睛地偷看着。
李禹翎挥手和出租车告别。
苦笑着,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裤裆。
沈南星明显是不相信他。
不过,本来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就是了。
在李禹翎看来,人生哪有什么黑历史啊,唯一可以称得上黑历史的,只有被拍得贼丑特丑的照片。不过就算那种看了称之为「这是猪精嘛?」的初中学籍照片被万人围观,也不会少块肉。
沈南星在出租车上的胡思乱想,突兀地被哥哥沈昊的电话打断了。
“让你问李禹翎家地址,问出来没有?”
沈昊冷笑着,“早上说过给你一天时间,现在期限到了。”
哥哥的笑声如同警钟,让沈南星一下子就清醒了。
今天早上,沈昊得知秦哥被三哥抛弃,乐不可支地摇头晃脑。
然后拍着沈南星的脸,说:
「你惹这么大篓子,我给你擦屁股。连这点事都不能帮我办到的话,我就告诉你爸妈,你根本没被治好,你还是个死-基-佬,而且这么多学校的都知道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给你送去治疗呢?」
他给了沈南星一个任务,让他问李禹翎,家住在哪里。
这也是为什么沈南星给齐磊和周岱打电话,这么急着问李禹翎家地址的最主要原因。
“李禹翎家在哪儿?!说话啊!”沈昊大声质问。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李禹翎应该是去亲戚家躲着了。我刚才去他家,他不在家。必须让李禹翎赶紧还钱。”
“是吗,哨子。你等我问问他。”沈昊又喊来,“沈南星你这个傻逼聋了吗?别忘了你爸妈哦。
李禹翎可是个欠钱的老赖呢。现在人家要管他家要钱天经地义,哈哈哈,李禹翎也不怎么干净嘛。跟齐磊混的果然都是脏人,你也被他骗了。”
“他欠了20万呢!”沈昊大声说,“估计是赌钱去了。完犊子玩意儿一个。”
“我”沈南星的嗓子干涩起来。他的懦弱又爬上心头,如果告诉哥的话,李禹翎会有危险。不告诉哥,自己就有危险。
他想了一天,他真的只能被人保护。沈南星觉得自己真的没能力保护别人。就算那个人是李禹翎他才认识李禹翎几天,但哥就在家里等着自己。
男青年缩在出租车里。
“说
吧。”沈昊笑起来。
-
“杨巍,你这眼镜质量不错,哪买的。贵不?”
“你又不近视。”
杨巍默默坐得离感冒的李禹翎远点,然后疑道,“你问这个干啥?”
“给我对象买。”
李禹翎合上舅妈给自己准备的午餐饭盒,看着飞快路过的好几个同班同学,故意高声说,“没错,我男朋友的眼镜——前几天被我给压坏了~”
说给同学们的。
「孤岛」外,拥挤着桌子并在一起的同学们。他们静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笑谈,班长还故意喊了一声:“都把高考报名需要的个人信息表交给我,某些人可别又忘带了。”
李禹翎尴尬地含恨喝了口水。
他这次可没忘带。班长讽刺谁呢?
他可是很小心眼的,他们要孤立他,他也不会被动挨打。看谁怕谁。
“但我可没早恋哦~!”李禹翎想到什么,突然又大嗓门地自己反驳自己,“也不知道谁会去告密呢,哼哼。反正没有证据。”
同学们:有病是吧
李禹翎说这些话是纯属亡羊补牢,突然想到班主任都耳提面命不能早恋了。万一被同学举报就吃锅烙了。
班级持续着李禹翎一人对六十二人的冷战,堪称奇观。
按理说,班级孤立案件人多的一方必然主动,但偏偏是被孤立的李禹翎采取主动权。同学们只是羊羔一样躲开他。
赵程在最后一排偷瞄李禹翎。
——李禹翎怎么那么反常地多话啊?
难道是暗示自己过去找他?说给自己听的吧。
李禹翎没料到赵程来找自己。
“有事?”李禹翎其实觉得赵程挺有压迫感的,高中时代这货一直在班里横行霸道,身上有一层让李禹翎忌惮的滤镜。
赵程一屁股坐在杨巍的桌子上,寻找着话题:“嗯嗯听说,秦哥和马姐分手啦?”
李禹翎说:“你别坐人家桌子上啊。”
“啧!”赵程咂嘴道,“事真多。出去说。”
杨巍感激地给李禹翎让地方让他出去,李禹翎和赵程勾肩搭背地出班级之前,回头对杨巍说:“一会儿告诉我啊,我还是要帮他买一副贵点的眼镜比较好。我问了,他是近视三百度。”
杨巍重重地“嗯!”了一声。
赵程故意撸起袖子,露出带钻的昂贵腕表。
走廊里到处是穿校服喧哗的学生。
赵程鸡贼地左右扫描哪里有老师,然后拉着李禹翎去了楼道。
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下,一向是有个大大的空间的。这个开放的小隔间偶尔放根清洁工的扫帚。现在赵程打开小窗子,偷偷过着烟瘾,边对着窗外呼烟,边和李禹翎聊天。
李禹翎替他紧张:“你在这里都敢抽啊。”
“切。”赵程不屑地撇嘴,“诶,我还以为你挨打了呢,原来那帖子乱编的。看来秦哥还是和你关系很好,是吗?”
“呃并没有。”
“那你是跟谁啊?磊哥还是坤哥?”
“我也不算他们的小弟吧。”李禹翎苦笑。
“那就都不是咯?”赵程继续确认。
“嗯。我们就是普通朋”
赵程点点头,指着他的脸,毫无礼貌地打断李禹翎:“那你放学别走。哨子哥让我把你带去见三哥。”
“啊——?”李禹翎目瞪口呆。
“不好意思。我本来是跟着秦哥混的,但是呢,秦哥拿了我的钱,却在我受欺负之后护着你。”赵程鄙视地把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然后用鞋底碾磨,“不过你也不用跟金哥说我的坏话,我对你我不烦你。
我只是现在跟着哨子哥,我不参与你们的事。”
他的嗓音生鲜发嫩。
“呃以前误会你,把拖布把塞你嘴里,是我不对。”
李禹翎赶紧厚脸皮打听起来,“你别生气,赵程?程程,为什么带我去见三哥啊?三哥生气了?哨子和三哥一个派系了?我就剩一半钱没还完了,不是都说好了吗?”
被叫程程,赵程皱眉别起嘴唇。在李禹翎看来,却是很男孩子气的撒娇。他一个汉子,正散发一股扑鼻浓郁的哈密瓜甜香。那烟特意加了哈密瓜爆珠,在学校怕被老师闻出烟味。
“秦哥惹到三哥,俩人掰了嘛。”赵程不好意思地说,“以前说的,当然不算数了!听说你欠钱,三哥要钱。具体我也不懂啦。你要不要哨子哥的电话啊?”
“我有他电话。”李禹翎放弃从他身上打听,像树獭一样,缓缓背过身去,“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赵程有些落寞和嫉妒地撅嘴。自己都是才拿到哨子哥的电话呢,你竟然早就有。真社会啊。
再上课时,李禹翎没想到赵程会给自己发微信,管自己要一些小混混的联
系方式。
都是和自己泡过澡的那些,聊爽了,顺理成章就加了。寻思赵程为什么要这个,犹豫着,不太想给。怕他拿去做不好的事。
课堂上,李禹翎回头看了眼赵程。
赵程反穿着宽松的校服,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短袖——真不怕冷——乖憨丰腴的脸,比较有肉感的身材。发型是还差一步就变成光头和尚的超短寸头,好死不死留这样的秃汉发型。最烦这种头型的男人。
这家伙比假期前肥了点,头发也剃短了不少,以前是烫发,现在看起来反而更an。
少年的蜜色额头挤着两条抬头纹,好像生气了一样,在茫然又对峙地回看自己。
他的后颈也是肉肉的。刚才他抽烟时,李禹翎就发现他肚子有小肚腩。表面上看起来瘦,私下里却偷偷这么放弃身材管理,隐藏着这样那样的小赘肉。那对久坐在凳子上、包裹在校服裤子里的臀部,散发着热气。
李禹翎呲牙对他笑了一下。
——赵程真是像头欠肏的小母猪似的。虽然这么说不太好。
赵程茫然地挤起眼睛,笨笨地回了一笑。
——都已经成了「某高中男生当众表白男同学」的头条视频男主角,被全国看热闹了,李禹翎还有脸乐呢?
赵程嗤笑,满意自己的智商和情商,自己可不像李禹翎喜欢作死。
哨子哥是大三哥面前的红人,居然会主动找到自己,让自己带李禹翎去西域ktv。
此时的赵程,做梦都想不到,他接下来的命运和李禹翎一样倒霉。
李禹翎被迫蹲在三哥面前,被满是指纹印的手机屏幕拍打着脸颊:“小老赖啊,欠的钱赶紧叫你家人还来。你家人不拿钱来领你,你就别想走,你就在ktv给我一直打杂到人带钱来领你。不给你饭吃。”
书包被扣押。捧着手机赶紧给死爹打电话。
晚上六七点的时候,老爸一般都在和家人吃晚饭享受天伦之乐。果然,没接电话。
“继续打。”
三哥的小弟踹了李禹翎一脚,“打到接为止。一直不接,你就在这一直打。”
你说绕口令呢?
李禹翎闷头继续打。
三哥则是突然发现了和哨子说话的赵程手上的腕表。
“孩子,别紧张,多大胆儿啊。”三哥托着赵程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表,“借我戴几天呗?”
哨子赶紧说:“说话啊。三哥跟你说话呢。”
赵程心疼地把千元表摘下来,递给三哥。因为眼神过于舍不得,被骂了一句。
委屈地哭了的赵程,不甘心地说道:“我爸知道了会骂我的 三哥,还我吧。”
“你爸是谁啊?”
“嗯赵伟杰。”
“这什么傻逼名啊,哈哈哈哈!”三哥晃晃手腕的钻表,对赵程说,“我戴着好看不?”又跟小弟挤眉弄眼,“一中的孩子都有钱。”
“”赵程没说话。
小弟又踹了李禹翎一脚:“你看看你混的,你同学都戴起卡西欧了!”
这时李禹翎充当背景还在给不知死了还是怎样的老爸拨打着电话,赵程被赶了出去。
他不想走。他的表还在三哥手里呢心疼自己心爱之物被夺走,赵程又委屈又生气,扒着门,对里面的哨子使眼色。
哨子却满心嘲笑李禹翎。
李禹翎的老爸终于吃饱喝足接电话了:“不是跟你说了,非节假日别跟我打电话吗!”
“爸,我被催债了,他们要我在ktv打工。你为什么还不把钱打过来呀?”李禹翎着急恐惧地说。
老爸轻松愉快地笑道:“我白天已经把钱打给你舅舅了呀。还给他打了个电话呢。他还没跟你说?”
李禹翎呆了。
他能想到那个场面。
舅舅接到亡妹前夫的电话,前妹夫耀武扬威地说:“你儿子的手术费,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借钱垫的。我只能帮他收摊——这么多钱给孩子不太安全,先转给你,你帮我转给李禹翎,李禹翎再拿去还贷款平台。”
“你也要记得还我钱哦。16万,你儿子的手术都是我替你花的钱,我的小舅子。当初法庭上告我的时候想到现在了吗?
不过都过去了,我原谅你了。”
-
李禹翎在ktv地上默默坐了一会儿,就把8万转给三哥了。
“啊哈,真是有钱人呀。”哨子几番冷笑,拍打李禹翎的肩膀,“还以为你今天落我手里了呢。”
李禹翎淡淡抬眸:“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哨子瞪眼,“我一秒都不想看见你。你可以滚了,死基佬。”
“好。”李禹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三哥,我想在你们这里打工,因为我还得还别人钱。”
准确的说,是帮舅舅还死爹的钱。该死的老爸,他果然让舅舅还钱了。
李禹翎诚挚祝愿亲爹立马去世。
“啥?”三哥小弟指指太阳穴,“你发烧了。滚吧。”
“我虽然还完钱了,但我愿意在这里打工。”李禹翎说,“我刚才进ktv之前看见门口贴着招工广告,服务生五千一个月挺多的。”
三哥大笑:“你懂什么啊不是你想的「服务生」。我们西域不是普通ktv,不需要你这种愣头青「服务生」,不过,看你个儿挺高,你可以去另一个地方。”
一直到李禹翎出门,哨子都黑脸跟着走出来。
赵程立刻迎上来:“哨子哥,我表”
“表你妈,滚你妈的!”
哨子满眼都是李禹翎,“李禹翎你去哪打工不行,非得来气我?”他并不相信地左右晃头,“李禹翎,你别告诉我,你为了气我,才留在这里碍我的眼!你以为我怕你,这可是我的老巢,你想被弄死就直说!”
「老巢」是骂人的话,你这个可怜的文盲。
哨子被刺激到了似的,在那里激动地摇头晃脑,指着李禹翎疯狂叫嚣:“你不该,你他妈的敢来ktv这里跟!”
李禹翎终于忍不住了:“大哥,我只是去做朋来宾馆看门的,你至于吗”
哨子傻了。
“三哥全名也就是孙谦友,是很正常的ktv和洗浴会所经营者,也是朋来宾馆和网吧的股东。”李禹翎嗤笑,“人家主要还是为了赚钱,可不想陪你们演古惑仔。”